“把手机给我,我问问他该不该跟你们说实话”
被点名争吵、被“踢”群,在刘洋看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被骂一顿,被轰出门这都太常见了。就坐那儿那个小伙,前几天出警还让人家老太太拿大酸菜给抡出去了,回来一身酸菜。”而越是坚信自己不会被骗的人,往往越容易上当,甚至被骗以后仍旧对骗子深信不疑。“民警都进屋到眼前了,愣说是假警察,微信里面的才是真警官。要不你跟被当成假警察的小伙儿唠唠,当时给他急得就要骂人了。”
“我后来确实是挺横,真着急啊,我就想我得在气势上镇住她,她才能信我。”提起出警时的情况,民警高精松依旧有些激动,“我们进屋的时候那大姨还跟骗子聊语音呢,问啥都不说,非说要请示‘上面公安局赵警官’。我拿她手机一看,已经被转走快5万块钱了。”
在被骗转账的前一天,正在地里干活的苏雅春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那头声称她与一起涉黑洗钱案有关,要求她前往上海配合调查,因苏雅春无法前去,特批进行网上办案,“市公安局赵警官”让苏雅春把银行卡里的资金转到所谓的安全账户上。由于转账动作涉及到了嫌疑账号,彰武县公安局反诈中心在接到预警信息后紧急通知辖区派出所前往苏雅春家了解情况。
“我现在有案子。我得问问一直跟我联系那个‘赵警官’我可不可以告诉你们。”
“我是真警察,警察从来不会通过微信跟你办案子,大姨。”“那是骗子,你被电信诈骗了,你给人家转钱了。”
“‘赵警官’不让我说,把手机给我,我问问他该不该跟你们说实话。”
做戏做全套。原来,就在高精松和同事到达前,骗子已经给苏雅春成功“洗脑”。“赵警官”告诉她,可能很快就会有人冒充警察上门了解情况,按照“保密条例”,苏雅春不能透露任何信息。而且“赵警官”再三叮嘱,上门的是假警察。
“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一听说自己身上有案子,吓都吓坏了,接着就完全按照骗子的剧本走了。”刘洋还遇到过更离谱的情况——在派出所争分夺秒地给骗子转账。“这边正在做笔录,受害人就和民警商量,能不能把手机给他,让他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结果拿过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骗子转钱。”
而那些对骗子言听计从的受害人往往更容易被“盯”上,反复上当受骗。刘洋曾遇到过这样一对母女,母亲因为在网上刷单被骗了千余元。女儿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咱不去派出所报警,在网上找警察就能办。”结果母女二人通过QQ聊天添加了一个名为“网络警察”的好友,几个小时的工夫对方就声称已经追回了被骗款项,但为了证明母女二人是受害人,必须进行同等金额的转账。“娘俩欢天喜地给人家转钱,一笔过去说延迟到账了,又一笔过去说账号输错了,再一笔过去说备注信息写错了,一笔接着一笔,最后硬生生被骗走5万多。”
更有甚者,由于屡次被骗,最终竟莫名成为嫌疑人。今年年初,大冷镇下辖村卫生室医护人员李晓玲的银行卡里就莫名多出了几千元钱。“这姑娘也是被骗经验丰富。心想着我不是应该被骗吗?咋还看见‘回头钱’了呢?自己心里不踏实,就报警了。”刘洋称,李晓玲在过去四五年间连续被骗,遭遇过贷款诈骗、理财诈骗、杀猪盘等各类骗局,银行卡账户信息接连外泄,以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真正卷入电信诈骗的洗钱链条。
“有的人开始被骗了几千块钱。但这对一个种地卖粮的老农民来说可能就是很大一笔钱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骗了,还会生出一种赌徒心态,觉得我再凑点进去,前面的钱就能回来。”刘洋说,还有一些受害人起初不愿报警,其实是觉得被骗是件特别丢人的事。“村里消息传得快,特别是出了警,村里人很快就都知道了。哎,认死理儿,最后一步步被越骗越多。”